钱锺书闻一多季羡林真是被清华破格录取的

所谓“破格”的形象，大部分是由于人们对其时高级教育的状况了解不行，将当下的教育准则投射到前史年代而导致的。

近些年来，对民国时期大学的怀旧构成一股热潮，有些撒播甚广的民国学术大师被“破格”选取的故事在一些报刊媒体上一再露脸，一方面传达了失实的前史，一方面则或许令一些青年对民国时期的大学产生误解。在民国大学“破格”选取的故事中，无论是钱锺书、吴晗仍是钱伟长、闻一多，清华学人的故事撒播颇广。

可是，这些学术大师在被清华选取的时分并未“破格”，相反，他们的选取进程彻底契合清华大学的招生规范。所谓“破格”的形象，大部分是由于人们对其时高级教育的状况了解不行，将当下的教育准则投射到前史年代而导致的。

壹

钱锺书被清华校长罗家伦破格选取的故事广为撒播，经久不衰，很多人毫不置疑，较大程度上是由于这个说法来源于钱锺书自己的回想。

钱锺书是1929年被清华选取为一年级重生的，坊间撒播的说法是在当年的入学考试中，钱锺书的数学只考了15分。而钱锺书自己的回想则是：“我数学考得不及格，但国文及英文还可以，为此事其时校长罗家伦还特别召我至校长室说话，蒙他特准而入学。我并向罗家伦折腰鞠躬申谢。”

这种说法是否可以站得住脚呢？首要，钱锺书在回想中并未提及自己的数学终究考了多少分，其次，现已有学者指出，经过一些清华校友的回想印证，这种“破格”的说法如同也很值得置疑。

咱们无妨从准则层面来进一步调查1929年清华是怎么招生的，以及其选取规范终究有哪些。就报考资历而言，1928年经过的《国立清华大学法令》规则，“国立清华大学本科学生入学资历，须在高档中学或平等校园结业，经入学实验及格者”都有资历报考，清华的招生简章中则对这个问题规则得更为具体：“投考生须具左列资历之一：公立高档中学或经立案之私立高档中学结业；国立大学或经立案之私立大学预科结业；平等校园（如六年制师范校园，惟以公立或私立经立案者为限）结业。”

1929年清华大学一年级重生选取规范如下：总均匀分40分以上，国文、英文、算学（即数学，下同）三门均匀40分以上。其间部分科目有最低分的约束：“国文要求不低于45分，英文要求不低于45分，算学要求不低于5分即可。”

因而，若钱锺书的数学成果为15分，而国文、英文两科又非常优异，明显契合清华对重生的选取规范，并非是“破格”。

据别人回想，钱锺书的成果非但不需求被“破格”，并且排名较为靠前，在清华正式选取的174名男生中排名第57。而彼时的清华学生人数很少，师生关系融洽，教师独自辅导学生，乃至一同用餐都非常常见，因而罗家伦专门将钱锺书召至办公室，也并不能作为“破格”选取的依据。

季羡林比钱锺书晚一年进入清华。据他回想，1930年，他一起报考了北大、清华两所闻名大学，皆被选取。据称季羡林投考清华时数学不到10分（另一种说法是4分）。

即便如此，他的成果仍然契合清华的选取规范。1930年清华大学的选取规范是：总均匀分45分以上，国文、英文、算学三门均匀49分以上。比较于1929年，1930年清华的招生规范中没有约束单科的最低成果，只关于均匀成果有所要求。

现实上，当年的考试并非只要国文、英文和算学三个科目，还有党义、本国前史地舆、代数几许平面三角三门必考科目，以及高中代数解析几许、高中物理学、高中化学、高中生物学、世界前史地舆等选考科目。因而，即便数学成果很低，一名考生在总计8门考试科目中取得均匀45分以上的成果也彻底有或许。此外，季羡林自己也从未提及自己被清华选取是“破格”。

钱伟长的状况更为杂乱，风闻也多种多样。最常见的说法是：他1931年投考清华时，物理只考了5分，英文因没学过是0分，数学、化学的成果也不高，中文和前史则是两个100分。中文考题为作文《梦游清华园记》，前史考题为罗列二十四史的称号。

依据钱伟长自己的回想，他的“数理化和英文根底很差，在姑苏高中补了不少，但终究不如墨守成规那样学得透彻理解。在考大学中只要文史尚过得去，数理化英文很没有把握”，而在投考大学的进程中，他“以文史等学科补足了理科的缺乏，幸得进入大学，闯过了第一关”。钱伟长回想，“我是1931年考进清华大学的，在入学考试中，由于前史和国文考了个满分，尽管数学、物理成果很差，仍是因独占鳌头而被选取。”

钱伟长在回想中并未提及自己是被清华“破格”选取。此外，在1931年清华的重生入学考试中，其实并没有前史这一门，仅有必考的本国前史地舆和选考的世界前史地舆。明显，无论是必考科目仍是选考科目，前史和地舆都是一起检验的，并不存在独自的前史科目。

并且，我国前史地舆科目中，有关二十四史的标题也仅是很多考题中的一部分。钱伟长也并非这一门考试得了满分，而是在考卷中对二十四史的作者、卷数、注疏者这题得了满分。

别的，当年国文的考题为作文，标题是“本试场记”“垂钓”“青年”“大学生之职责”中任选一题，文言文言均可，而并非风闻中的《梦游清华园记》。综上，可见关于钱伟长“破格”选取的传说不实。

另一个广为传达的故事是关于吴晗的，遍及撒播的说法是吴晗本来就读于上海，后跟随胡适到了北京。他投考清华时数学考了零分，由于文史成果特别优异而被清华“破格”选取。而现实则是吴晗的数学确实欠好，在投考清华的一起他也报了北京大学和燕京大学，但都因数学成果太差而折戟沉沙。

可是，他被清华选取时参与的是前史系二年级的转学插班考试，并非一年级重生的招生考试。在吴晗投考的1931年，清华前史系接收二年级学生的考试科目如下：“一、党义，二、国文，三、英文，四、我国通史，五、西洋通史，六、大学一般物理、大学一般化学、大学一般生物学、论理学任择一门。”明显，其间并没有数学一门，因而传说天然不攻自破。

除了以上所述之外，还有传说闻一多也是因作文不错被“破格”选取至清华的。其实，这件事发生于清华在湖北省的初试环节。该年的湖北省内“初试是在武昌举办的，科目有前史、地舆、算学、英文。他的这些成果都较平平，可是一篇《多闻阙疑》的作文却得到考官的惊异。这篇标题与闻一多的名字有关，如同从前操练过，关键是他仿照梁启超的文笔——那时最为时尚的笔法，竟出自一个少年之手。公然，这篇鹤立鸡群的作文使他取得备取第一名，有了入京复试资历。复试时，他以鄂籍第二名被正式选取。”

因而，闻一多并非由于一篇作文而被清华校园“破格”选取，终究决议他可以被清华选取的是在北京参与的复试的成果。其时清华留美准备校园的学生选拔，首要由各省引荐，而各省内部往往由于缺乏经验，选拔进程各异，没有构成一种谨慎的准则规范。闻一多地点湖北省究竟还为此事专门举办考试，而有的省份乃至只要面试。

贰

民国时期处于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的过渡时期，以今日的点评规范来看，其时的高级教育准则有许多不完善之处，而其时大学看似灵敏、多样的招生准则，实则是出于教育水平开展落后、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无法之举。

近代以来，传统的科举准则现已无法满意社会对人才的培育和选拔需求，新式书院、大学纷繁建立。不过，近代教育的转型需求一个绵长的渐进进程，由于其时大学课程中多选用英文教材，而许多理工学科对学生的数理水平要求也较高，所以彼时决议一个学生是否可以被一流学府选取的关键要素，往往在于其英文和数学的成果。可是，民国时期的教育资源不只非常匮乏，在城乡、地舆区域之间的散布也极不均衡。

其时一论理学生在大城市的闻名中学一年的花费一般需求200~300元，而其时一名一般工人的月收入不过才10元左右，这般开支天然不是一般工农家庭所可以承当的。假如生在村庄或许小城镇，往往需求有家庭、家族、朋友等社会关系介绍，学生才有机会到大城市的中学读书。

而民国时期，私塾教育没有彻底退出前史舞台，那些身世于传统常识阶级家庭的学生也往往简单在家长教育中打下杰出的国文根底。两种要素结合起来，若生于书香门第的学生在中学阶段未能承受杰出的英文、数学教育，乃至简直从未触摸过这两个学科，天然就会呈现文史不错但英文或许数学极差的“偏才”。本质上，此种景象是由其时我国教育开展水平不成熟、不均衡导致的，恰恰意味着教育准则需求在开展进程中不断进行改造。

（作者：张铭雨，系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讲师）